阿涛的新婚
3月17日上午,腾龙旅店开始热闹了起来。当老戴和赵海们到达时,上一批相亲团成员、来自中国东北的阿涛已经在举行婚礼了。
初到腾龙旅店时,除了老戴外,包括赵海在内的男人们,大多都表现得沉默而谨慎。他们提着各自的行李,穿过腾龙旅店的饭厅,从楼梯走上二楼的客房。在楼梯的尽头,一幅半旧的木质浮雕画刻画着三名越南女子,穿着红黄色的长袍,彩带飘飘,垂目修长,弹奏着不同的乐器。
面朝浮雕左转,第一个房间,就是阿涛的新房。自从上一批老戴带来的相亲者离开后,40岁阿涛一直和他的准新娘住在这里。曾经离过两次婚的他,形容自己是“啪的一声”就来越南找老婆——刚与中国太太离婚一个月,他在网络上看到老戴的博客以后,立刻办理护照飞往越南,然后迅速相中了19岁的越南姑娘阿翠,前后共花了四五万块人民币。
“我这个叫做最后一搏了。”阿涛坐在临时铺上花红毛毯的床上,搂着阿翠对大家说,“我老婆漂亮吧?这事儿呀,宜早不宜晚!你不早选(越南老婆)的话,就给人家就挑走了!”阿翠不明白自己的新婚丈夫在说什么,一边看着阿涛,一边看着这些新来的相亲郎,自个儿也笑了起来。
阿涛的亲身“示范”引来了团友们的兴致。老秦,一位来自南方大城市、年纪超过50岁的学者,对新娘的年轻很感兴趣,还向大家列举杨振宁的例子:“杨说自己被翁帆照顾得很好。我认为那个女人还是爱他的。这么大的年龄,不下很大的决心怎么会嫁他呢?我觉得呢,翁帆还是有胆量的,并且还敢于牺牲。”
新房里,年轻的伴娘也引起了来访者们的注意。她穿着白色的镂花蕾丝长裙,蹦来跳去,时而躲在人们背后,时而捂着嘴,用越南话兴奋地笑喊。
“她可以作为我的备选吗?”赵海站在房门问老戴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老戴回过头来,拍着赵海的肩膀说,“我叫养妈跟她说就好了。”
由于女方的亲朋大多来自海防市区之外,阿涛的喜酒在中午就开始了,腾龙旅店也播起了激扬的音乐。在主持人声嘶力竭的鼓动中,阿涛和他的越南太太站在“囍”下切蛋糕,喝交杯酒,而老戴熟悉的养妈“阿珍”,以及老戴的越南老婆阿银,则忙着在旁边为他们翻译。在向宾客祝酒的时候,阿翠和父母都只喝了一点,她的中国东北老公显然觉得不过瘾,一仰头,把满杯红酒都闷了下去。
速配开始
相亲的越南女孩
腾龙旅店的客房看起来就像中国的招待所,有的朝向嘈杂的马路,有的则没有一扇窗口,顶上还挂着陈旧的镜面反射球。不过简陋的环境没有消减中国客人们的兴致。婚宴过后,男士们聚集在一起,坐在沙发,或者躺在床上等待相亲。在赵海的房间里,大家不约而同地,又谈起了伴娘。
“你喜欢那伴娘吗?那个女孩,你能接受吗?”老秦问赵海。当得到肯定的回答时,他挥舞着手臂,演讲一般总结:“样子过了关,起码算过了门槛了吧。我在中国(没有找老婆),就是这个原因。男人就是视觉动物,样子过不关,后面的就不想谈。”
当时针转到了下午5点,老戴开始在走廊里朝各个房间叫喊:“女孩子们来了”。
男士们迅速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,腾龙旅店的二楼立刻安静了下来,所有门都被带上了。
木楼梯响起了脚步声。老戴熟悉的“大养妈”阿珍来了。阿珍是一个中文流利的肥胖中年妇女,手机不时响起,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是养妈的大龄女人。这些女人各自带着两三个到五六个女孩,聚集到腾龙旅店二楼的走廊。女孩子们有的穿着简单的牛仔服,有的穿着旧式的丝衫,大多数都勾着手指,站在那里,等待长辈们的调遣。
相亲开始了。房门打开。阿珍分批带着若干个女孩子,逐次走进相亲者的房间。她们每批在每个房间逗留十来分钟——在这十来分钟里,阿珍告诉中国男士们,他们要迅速判断自己是否喜欢其中的一位,并愿意跟她继续发展下去。养妈阿珍会坐到男士的身边,担当翻译,让男士询问对方的年龄、学历、家庭等问题,而女孩子则会用给越南话回答这些问题,通过养妈翻译给这些男士。
第一天见面,气氛略带局促。几乎所有的男士都变成了结巴,与坐在对面床沿的女孩对望着,有时这种对望会持续很长时间,有时则瞬间而过。“是有比较好看的女孩,但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,”相亲者阿根看着一个貌似香港明星佘诗曼的女孩,对阿珍无奈地说。
阿珍拉起阿根的手,眯起眼睛笑着说:“你什么都可以问她。你可以问她年龄,问她工作。还有,你可以问她以前有没有恋爱过,是不是处女。”
除了阿珍,其他养妈都在现场观看这个过程。她们有的站着观看,有的翘起手靠在墙边,如果某位女孩子看来明显引起了男士兴趣的话,她的小养妈便会坐到这位女孩子的身边,耳语几句,之后向相亲者打眼色。
不过最终的撮合,还是要靠阿珍来进行:“如果你喜欢哪个女孩子,想留下她(在腾龙旅店),你就告诉我,我出去以后问问她的意思就好。”这是阿珍每次离开房间前必讲的话。
几轮相亲之后,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。大家发现,卸下白色长袍的伴娘已经坐在了赵海的身边,两人手里都有一本中越词典。男人们开始在为赵海如何考察这位姑娘出谋划策。当得知伴娘已经把赵的所有袜子洗干净以后,大家纷纷都竖起了大拇指。
不过赵海还是显得疑虑重重:“她在房间叠被子的时候,眯起眼睛。我在想她是不是视力有什么问题?我也没法问她。”
旁边的伴娘看着赵海,和阿翠说了几句越南话,又捂着嘴笑了起来。
来源:南都周刊